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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一十二章命不該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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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一十二章命不該絕

晚上的飯略微豐盛,燉了骨頭湯,炒了鹹肉,白菜,煮了雜糧米飯。

飯菜弄好準備上桌的時候溫婉才去喊陸東臨:“醒醒了,起來再吃點東西,然後再睡。”

喊了幾聲,人都沒反應,溫婉嚇了一跳,忙不疊的去喊陸東平。

“東平,你去看看什麽情況,怎麽沒動靜了?”

陸東平大步進屋,開燈在床邊上喊了兩聲,陸東臨眼皮動了動又沒動靜了。

陸東平伸手在他額頭上摸了一下,滾燙。

“發燒了,還燒的挺厲害,得帶去衛生所看看。”

溫婉看了一眼外面得天,已經徹底黑了:“去醫院吧,這會兒衛生所哪還有人。”

說著,自己穿了件厚衣裳,又拿了陸東平的襖給陸東臨裹上,陸東平直接把人抗出去了。

“我自己去就行了,你在家呆著,外面太冷。”

溫婉給他拿了錢:“不行就在醫院住一晚上,好好給檢查一下,誰知道他這一路到底怎麽弄的,你把襖穿上,別把自己也弄病了。”

陸東平接過錢應了一聲就馱著人走了。

這會兒天已經徹底黑了,班車也沒了,陸東臨燒的迷迷糊糊的不能自己走,陸東平只能背著他徒步往醫院走。

人沒意識軟巴巴的,天寒地凍的陸東平楞是整出一身汗。

醫院裏面這會兒也都差不多下班了。

陸東平直接掛了個急診,然後辦了住院手續給掛上了點滴。

等消停下來,他這才想起溫婉的話,伸手去扒陸東臨的褲子衣裳,然後就看見那觸目驚心的傷。

目光重新落在陸東臨那發青的臉上,看著他深陷的臉頰和眼窩,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又升起來。

當然,這火氣不是對陸東臨,而是對陸明江兩口子。

身無分文從新溪跑來首都,這是運氣好命大,不然哪還能撐到現在找到他們,早不知道餓死凍死在什麽地方了。

就他自己,也沒那出息在這種情況下跑這麽遠。

電報是要拍的,但是陸東臨這個事情,等人緩過來了他得好好問問什麽情況再說。

溫婉一個人在家吃了飯,知道他們可能不會回來,也沒等,收拾了就睡了,早上起了個大早,做好飯溫在鍋裏,拿了個空飯盒和茶缸子放在口袋裏面提著去了醫院。

找到地方的時候陸東平正趴在病床邊上打盹。

她喊了聲:“東平。”

陸東平坐起來,伸手拉了她一下:“你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?”

“昨天晚上飯都沒吃你就來醫院了,等會兒你不是還要去工作?你回去吧,飯溫在鍋裏,吃了在家裏瞇一會兒,我再這邊守著,我現在閑著也沒有什麽事情。”

陸東平點頭:“那我吃了飯再過來。”

“不用過來了,你還過來什麽呀。等會兒看看他要是醒了,我去醫院食堂給他買點吃的,飯盒我都帶著了。然後看看情況,要是不反覆燒了,下午就能出院,我帶他坐車回去。”

陸東平點頭:“那行,那你在這裏,我先回去。”趕巧了今天最後一天,明天就不用再去了。

溫婉就著還有餘溫得板凳坐下來。

這個時候,眼見就過年了,醫院裏面沒多少人,病房裏面四個病床就陸東臨一個,空蕩蕩的。

溫婉四下瞅了瞅,然後就覺得有些無聊了。失策,她應該拿本書或者拿支筆拿點紙過來的,也能打發一下時間。

等天大亮,醫生上班,護士來查房,給陸東臨重新測了體溫。

“他怎麽樣?”

看了溫度計,醫生才道:“燒是降下來了,但是要再觀察一下,註意保暖,補充營養。還有就是他身上的傷口,上藥了吧?”

這個溫婉還真不知道:“昨天晚上送來的,我早上剛剛來還不知道。”

邊上的護士道:“上了,昨天晚上送來就處理了,傷的挺厲害,感染了。”

“嗯,要換藥,傷口感染也會發燒,家屬註意一下,人醒了來喊一下我。”

巧了,這麽一說話陸東臨還真的醒了。

他這真的是睡的夠久了,從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現在,長這麽大他就沒這樣睡過。

醫生又耐心的問了他一遍,走了,溫婉才問他:“感覺怎麽樣?一會兒還得打點滴,這會兒要不要去個廁所?”

陸東臨點點頭,坐起身,溫婉扶了他一把,他感覺頭重腳輕的,扶著扶手半天才稍微緩過來一點。

等去廁所回來重新躺下,護士就又進來了。

吊上水溫婉才道:“你先躺著,別睡啊,看著水,我去食堂給你買點吃的,都這一大早上了,醫生說你營養不良呢!”

醫院的食堂東西還挺多,有的外面很緊俏的物資這裏都不會缺。

溫婉要了半茶缸子紅糖水,一份白面疙瘩,還有兩個荷包蛋,拿著回了病房。

半茶缸子紅糖水下肚,陸東臨只覺得渾身都暖和起來,溫婉給他端著飯盒,他拿著勺子吃飯。

吃完飯,他才問:“嫂子,吊完水是不是就能回去了?我不想在醫院裏。”在醫院裏呆著那是要花錢的,他就是有點暈,可能是這段時間餓的,在醫院住著就是瞎糟蹋錢。

“先吊水,吊完水我去問問醫生。”

陸東臨應了一聲,半響才道:“嫂子,對不起,給你添麻煩了。”

溫婉輕笑一聲:“你這話說的,我就走了一年你就這麽生分了?這叫什麽麻煩,你好好的比什麽都強。”

說完,臉上的笑容淡下來:“雖然你現在身體不好,但是我還是要批評你。現在什麽天氣,你這是膽子多大啊,竟然敢這個時候從家裏跑出來。跟我說說,到底怎麽回事?”

陸東臨沈默了,他不知道該怎麽開口,半響才吱聲:“你在家的時候就知道,家裏老早就給我找對象,我不想那麽早結婚,我就想跟我哥一樣慢慢遇,遇到個自己喜歡的,但是我爹我娘就是不同意,非要插手,要我聽他們的。我找對象是要跟我過一輩子的,怎麽可能聽他們的。”

“然後就消停了一段時間,誰知道消停了一段時間我都差點忘了這回事的時候,屋裏突然就多了個人出來。”

“他們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就給我弄了個媳婦回來,可笑不?”

“我就特別的生氣,出去跟他們吵了,我不願意,哪怕他們給我找了個天仙,沒經過我同意我就是不願意。啥年代了,國家都號召婚姻自由了,他們還想強買強賣。”

“然後我就走了,我也不知道往哪去,沒錢,開介紹信也沒用,先去了縣城,原本是要去找東福哥,但是去了他那能呆幾天,最後肯定還得回去。我是真的不想回去,他們換的那女的還在家裏,還住我屋裏,我回去怎麽弄?回去那是不是就要跟她睡一屋過一輩子?我想著,要走,我就走的遠遠的,這輩子都不回去。要是死在外面了,那也是我的命,不怨任何人。”

說完,靠在那裏雙眼無神的看著對面的墻壁。

溫婉問他:“你是怎麽到首都來的?”

他咧嘴笑了笑:“我扒火車來的。”

溫婉是見過火車上逃票的:“你膽子可真大,車上一天查幾次票,被發現了很麻煩的。”

“沒查,沒人查,我扒的不是坐人的車,是拉貨的車,中間有空隙,我就卡在那裏面不動彈,也沒人註意。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怎麽來的,反正就是來了。”

溫婉聽的心都揪起來了,他說的貨車空隙,那就是車廂之間的接頭處。

先不說蹲在那裏有多大可能會被站臺的工作人員發現,也不說火車跑起來有多大幾率會將人甩出去,就,就現在這天,她穿著棉襖裹的嚴嚴實實的走個路都被吹的直打哆嗦,蹲在那上面沒給凍死真的是奇跡。

心疼又生氣,要不是陸東臨這會兒還在掛著水,她真想一巴掌過去看看他腦袋裏面裝的是不是漿糊。

“你,你可真能耐,你都不想想,萬一被人抓住了怎麽辦?”

陸東臨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:“抓住了,大不了就是進去蹲唄,我就是進去蹲我也不回去跟一個從來都不認識的女人睡!”

溫婉深呼吸幾口氣,她錯了,她不該在醫院問這些的,這些應該等回家了陸東平回來了再問,問完打死算了。

“那你身上的傷呢?都感染到發燒,昏迷不醒了,你怎麽把自己弄那樣子的?”

陸東臨道:“傷,傷就是快到站的時候我提前跳車弄的,沒估計好車速,摔鐵軌下面了……”那是真的懸,就差一點點的,要是跳的不夠遠直接落到軌道裏面,這會兒早就被火車碾成了肉醬,哪還有他的命在。

這是他這輩子幹過的最大膽的事情,這會兒他自己想著也覺得害怕。

無知者無畏,這會兒要是再讓他來一次,他未必會有那膽量和勇氣。

“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弄,路上問人要過幾回飯,遇到好心的吃了頓熱乎的,然後就見著什麽就往嘴裏塞,都走到這裏了,離你們都這麽近了,我總不能這會兒把自己餓死了。”

“我運氣還是挺好的,命不該絕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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